高鹰代孕哪家安全:蒸栗

发布时间:2019-12-26

  [01] Surprise

  洛基的手掌反复在自己平坦的腹部上抚摸。

  他至今不敢相信不久前治疗师对他说的话。

  那位棕发的女士在他身上施了探测魔法,光晕在他身上盘旋,勾勒出他略显瘦弱的修长身型,甚至将身体中的每根血管都显示的无比清晰。

  而在他腹部的位置——尽管那里现在看起来依然平坦,但明显聚集着一团跳动着的金色雾气。跳动的节奏与他的心跳近乎同步。

  那团雾气看起来只有一只鸡蛋的大小,洛基却甚至好像听到了它呼吸的声音。

  那种感觉简直不能更诡异了。

  治疗师是一位面容和善的夫人,隐约和弗丽嘉有些相像,但这并没能让洛基觉得有一点放松,她柔软的手掌隔着洛基的单衣在他的腹部轻轻按压了几下,随即便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涌入了他的身体,让他感觉好像被泡进了热水里。

  “真是不可思议。”她的语气让洛基浑身毛孔全都炸开了。

  “虽然这件事可能有些不同寻常……”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用词,“但我想,你可能代孕了。”

  显然,她的努力并没有起到效果。

  洛基完全惊呆了。

  “它应该已经有两个月大了。”治疗师说,眼睛紧紧盯着他,“因为在阿斯嘉德没有类似的先例,我暂且不知道该如何判断它的性别。但能看得出来它很健康。”

  “噢,请别说得跟真的似的。那肯定是个误会。”洛基觉得自己出汗了,背后的单衣已经被汗水沾湿了。他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超过正常的频率,脑袋里的那根神经阵阵抽痛。

  女士摇了摇头,“亲爱的,除非那是你的又一次恶作剧。”

  洛基从治疗师那里出来,走在空荡的回廊里,没走几步就感觉眼前发白,一阵头晕目眩。他按住自己的腹部,背靠着墙壁,使劲地深呼吸。

  他真希望自高鹰代孕哪家安全:蒸栗己没有来过这儿,那样的话,他就能自我安慰连续几日的头晕无力和反胃干呕,都是因为之前被迫和索尔一起去狩猎吹风受了凉。

  对了,索尔。

  洛基简直不敢想象自己那个没头没脑的哥哥听到“代孕”这个词的时候,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他大概会用脑壳撞碎一面墙,或者歇斯底里地跑去徒手搏击巨型锥鸟。

  总而言之,结果肯定不会是令人愉悦的。

  索尔虽然已经活过了成百上千年的岁月,但他绝对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最起码没做好接受跟自己弟弟乱搞出来的孩子的准备。

  在这一点上,洛基的意见空前地跟索尔保持一致。

  他得在这件事完全瞒不住之前,把它给解决了。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他把门紧锁起来,穿着宽松的睡衣,躺在摇来摇去的躺椅上咬一颗红得仿佛有毒似的苹果。他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停留在肚子上,半睁着眼睛读摊开在膝盖上的那本书。

  阿斯嘉德的阳光永远是流动的黄金般的模样,把每一片琉璃瓦片和护城河上的每一缕波光都染成明亮的颜色。

  洛基的皮肤在阳光下显现些许苍白,透出皮肤下青黑色的血管。

  列队的卫兵从建筑的柱廊间穿过,他们坚硬的靴子踏在石铺的地面上发出闷声的回响。他的注意力被短暂地吸引了,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朝下张望,卫兵们戴着暗色的头盔,于是其中的一抹金色就变得尤为显眼。

  索尔步伐匆匆地横穿过卫兵的列队,他似乎和范达尔约好了又一场比试。

  哪怕已经继任老奥丁成为阿斯嘉德的王,这位新王却还很难做到和他的父亲一样庄严而稳重。

  他对如野兽般的角斗乐此不疲,他的无数追随者会聚集在他身边为他的每一次胜利庆贺呐喊。洛基曾直白地表达过自己的想法,他对索尔说这种行为让一位王者看起来像一头鲁莽而愚蠢的、为了食物与同类厮杀的犀牛。

  索尔用力推了一把洛基的肩膀,让他差点扑倒在地上。

  “嘿,弟弟,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高鹰代孕哪家安全:蒸栗以为你只是个会玩弄小把戏的胆小鬼的原因。”

  不得不说,洛基和索尔的对话,很少有除了相互嘲讽以外的结尾。

  所以他们很少进行正经的谈话。洛基担心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受不了索尔不停地炫耀自己的武力和肌肉,以及没心没肺的粗神经言辞,而不小心用匕首捅穿他的肾。

  一想到索尔,他就觉得自己的胃在一阵一阵地痉挛。他拍拍腹部,又用力咬了一口苹果。肚子里的这个东西让他有点没办法集中精力,他按了按眉间,叹了口气。

  “洛基!”楼下的索尔似乎也注意到他了,冲他挥舞着手中的雷神锤;索尔的盔甲熠熠生辉,鳞状的硬片覆盖在他结实的肌肉上,让他看起来威武壮硕如宫殿中央的远古的神像。神族的血脉传承了千万年,他们都是九界中最勇猛的战士,他们的金发犹如九天中的星斗般炫目。

  天知道自己之前怎么会如此天真地相信黑发瘦削的自己会是神族的一员。他跟他们明明没有任何地方长得一样。

  洛基没有搭理索尔的热情呼喊,转过头伸手去够矮桌上的葡萄酒。他最近食欲明显变好了,即使总是会间歇性地反胃,却依然抑制不住想要进食的冲动。他端着酒杯想,自己真得尽快把肚子里的那个东西处理掉——他拒绝承认那里面有个孩子,他说服自己它只是个肿瘤。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自己的身体和中庭人的一样会患病,这的确让他不高兴。

  他蹙眉,正把酒杯递到嘴边,忽然一阵由下而上的气流穿过露台的栏杆冲撞到他裸露着的小臂皮肤上,顺带着撩起几根他的头发。索尔的影子遮掉了落在洛基身上的半片阳光,他伸手拿走洛基的酒杯,自己仰头一口喝尽,之后用力把杯子摔在地上,大喊一声,“再一杯!”

  洛基烦躁地阖上了魔法书,他捏着自己的鼻梁哑声道,“那已经是最后一杯了,哥哥。”

  索尔上前两步走到他身边,彻底将他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像个大孩子一样抱怨,“真可惜。有时候我真痛恨母后的偏心,她总是把最好的水果和美酒都送到你这来。”

  他还想拿洛基的苹果,被洛基一巴掌拍开。

  “你现在是真正的王了,你可以拥有一切你想要的东西。”洛基起身把厚重的书扔在躺椅上,转身走进房间。他光着脚,把自己的身体完全裹在宽大的外袍里。

  索尔跟在他身后进来,任他的战靴在干净的绒毛地毯上留下一排脚印。“你已经好几天没出门了,弟弟。看来母后把你宠成了个小姑娘。”索尔在他的凳子上大大咧咧地岔开腿坐下,“不如跟我一起去角斗场如何,范达尔和希芙他们都会出席,今天的比试一定精彩极了。”

  “听起来不错,可我今天实在是不太舒服,我更想一个人安静地休息一会儿。”洛基真的不想花费精力应付他。他不否认有时候他爱他的兄长,但这并不能隐藏或者抵消他们完全不是一类人这一事实。

  大个子的喋喋不休直让他想踹他的命根子。

  “噢,好吧。”索尔看起来有些遗憾,“那你得给我准备你这最好的酒。晚上我会带冠军的金杯来,咱们俩可很久没有一起好好喝一杯了。”

  [02]Pain

  意外代孕 02

  [03] Inferiority

  那已经不仅仅是钝痛了,就好像是火药在他的身体里倏地炸开,每一丝呼吸都牵动着神经末梢,他感觉血管正在爆裂,疼痛由腹部蔓延到全身。

  他大口吸气,撑着桌子让自己不至于无法站立。他的手指紧紧揪着腹部的丝织长袍,汗水甚至弄湿了鬓角和额边的头发。

  这让洛基忽然没边没际地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因为被沃斯塔格讽刺像个弱不禁风的女孩一样一直躲在房间里看书学魔法,而气愤地冲上去拽着他的胡子和他打了一架。他被当时已经像棕熊一样强壮的沃斯塔格重重摔在地上,摔断了的骨头划破的内脏,疼得连手指头都弯不动。

  沃斯塔格被惩罚赤裸上身倒立环城行走一圈,浑身蛮力无处宣泄的青年对此感到新鲜不已,在环城一圈后他得到了看热闹围观人群的掌声和一个热情姑娘的吻。

  相比之下,洛基在床上躺了几天,来探病的索尔只拍着他的肩膀说,你需要更多的练习,兄弟。

  之后他学聪明了,无论每次索尔和他的伙伴们对他说些什么,他都假装没听见,敷衍笑笑就过了。

  他们觉得洛基不在意,于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对这“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乐此不疲。豪放的战士们打心眼里认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像他们也经常放肆地嘲笑索尔的鲁莽自大,范达尔的浮夸放荡和沃斯塔格的暴食。

  他们打一架或者喝一杯之后,又是勾肩搭背的好朋友。

  但并非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患了间歇性失忆症。身体上的疼痛咬牙忍忍总会过去的,可那些被用尖利的言语刻于骨上的疼痛却不会。

  洛基缓慢地跪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的双腿之间是热的,很湿,但那应该不全是索尔之前留在里面的东西,因为他闻到了一股腥味,那闻起来像是被掏空了内脏、架在篝火上的猎物。

  将手伸到大腿间摸到不明液体在皮肤上滑过的湿痕,再将颤抖着的手置于眼前,不出所料他看到手指被完全染红了。

  这是他在做这一切之前就预想到的结果;如果只用一场不愉悦的性爱就能解决掉身上这个意料之外的大麻烦,那哪怕是疼一下也是值得的。这比让他割开自己的肚子掏弄内脏要好多了。

  洛基知道那不仅仅是个病变的细胞组织。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东西,几个月以后它会变成一个孩子,或许还会长得有点像索尔,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

  他猜自己有可能会喜欢“它”。

  但他不能要它,因为他已经有足够多的麻烦了。

  并没有许多人知道洛基是冰霜巨人的后裔,这要感谢老奥丁把自己的温度分给他,让洛基能拥有和普通阿斯嘉德人一样的外貌——除了那双剔透的绿眼睛和罕见的黑头发。

  可惜,这却不能改变他并非真正神族的事实。他骨子里就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的哥哥是个伟大的王者,征服九界的真正勇士,所有人的眼光都只聚集在索尔身上,尽管索尔经常不顾后果挑起争端令他自己身陷囹圄,而洛基才是那个用魔法一次次帮他脱身的人,但没人在乎这些。

  当洛基觉得自己只能用恶作剧来吸引别人的注意时,他们说他只是个躲在角落里玩弄戏法的胆小鬼。

  他不明白为什么,但只是所有人都这么说。

  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自己是来自遥远冰封地狱的怪物,他的皮肤能够变成诡谲的蓝色,而且他用怪物的身体“玷污”了神族的血脉,拥戴着索尔的阿斯嘉德人会有什么反应?

  洛基不知道。

  他想,看在老奥丁和深受爱戴的弗丽嘉的份上,他们或许不会砍断他的手脚然后把他沉入冰湖。他们只会一边歌颂神的仁慈,一边用厌弃的眼光看着他,并且要求把他放逐在黑暗的地牢里自生自灭。

  洛基恨索尔,如果没有索尔,或许人们对他的态度就不会如此不公。但洛基也是喜欢索尔的,索尔像是一团火焰,他勇敢,爽朗,健壮,他有一切洛基求而不得的东西。

  所以在索尔第一次在午后的庭院里拽着他接吻时,他没有拒绝。他觉得索尔干燥的嘴唇很温暖。

  然后他们神色镇定地将阵地转移到无人藏书室外的走廊,来了一场丝毫没有羞耻可言的性爱。

  当然要是知道和索尔滚上床会给自己造成这样的后果,当时洛基就会拔出走廊上的烛台给索尔捅个透心凉,死了清净,一了百了。

  那时的他没有那么做,导致现在的他甚至疼得没办法用魔法削弱自己的感知力。

  好像有一台绞肉机在他的腹腔里搅拌他的内脏,他前一秒觉得要爆炸,下一秒就觉得自己会被吸进不见底的黑洞。

  洛基的意识已经不是那么清醒了,血却还在不停流出他的身体。

  “快点从我身体里出去,混蛋,你跟你老爸一样难缠。”洛基咬着牙说,因为全身都在发抖而吐音不清,但他肚子里的那个明显是个机灵鬼,它听懂了。

  从它的反应来看,它很不高兴。

  洛基忽然有一秒钟丧失了知觉,紧接着,一股让他无法承受的剧烈疼痛毫无预兆地席卷全身。他对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发狂一样推翻了手下的圆桌,水晶盏摔得四分五裂,圆润的葡萄滚了一地,索尔的金杯落在地上被坚硬的石面磕出一个微小的缺口。

  生理性泪水在洛基的眼眶里打转,他不能让它掉出来;骄傲和尊严已经根本不剩多少了,他不能再为了这点事哭。哪怕只是因为疼。

  石砖地面上的纹路此刻看在他眼中都像是黑魔法的咒文,眼前忽明忽暗。

  该死的这真的太难熬了。比被砍断手脚淹死在冰湖里更难受。而且他不知道这什么时候才会结束,那个小混蛋因为洛基想要杀死它而记恨,它还只是一颗蛋的大小,但比它老爸还能折腾。

  洛基恍惚看见地上躺着一把短刀,他用那把刀削过苹果。他知道它的刀刃很锋利。

  他实在受不了了,够过冰冷的刀子,反复重复攥紧刀柄的动作。刀柄上镶嵌的宝石硌得他手疼,但他可以把那种程度的疼痛完全忽略。

  洛基不太喜欢不听话的东西,他想,他非得马上把肚子里的玩意弄出来不可了。

  刀锋对准了腹部。洛基缓慢地将刀尖贴上了身体,金属才在他的皮肤上切了个小口子,走廊里突然响起了急躁的砸门声。

  “嘿,洛基,我想了想,你之前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或许你不太舒服?你需要照顾。”

  洛基从来都不喜欢索尔的大嗓门,而现在索尔制造出的噪音让他感觉脑子里奔腾着无数头独角兽,洛基现在想要剖开的不仅仅是自己的肚子,还有脑子。

  “别多管闲事,索尔。”

  洛基已经用了最大的音量,而索尔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最起码让我知道你没事,我不会一直待在这惹你心烦,我保证!”

  “滚开!”

  他不能让索尔看到自己这样,他听到的声音让他以为索尔正在用锤子砸门,好像整座宫殿都在颤抖,震动让他的手快要握不住刀。

  索尔用自己的身体撞门,被角斗场上的碎石划出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但他根本没往那儿看一眼。

  地上的一滩红色让他的大脑一瞬间陷入空白。

  他愣了两秒,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跑到洛基身后,他的弟弟脚踝上已经全是不知道从哪儿流出来的血,肤色比他片刻前离开时更加苍白。

  “……洛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索尔蹲下来,试着扳过洛基的身体查看他身上的伤处,却被他用力摔开。

  “我说,滚开。”

  “弟弟,我可不能让你这么乱来。”索尔将手伸向洛基的膝下想要把他抱起来,他的手上沾满了他弟弟的血,这让他胆战心惊。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而洛基明明看起来已经虚弱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但在索尔触碰到他的时候,他却发疯似的挣扎起来。“离我远点!”他手里攥着刀,索尔捏住洛基的肩膀却没能立刻抓住他乱挥的手。

  短刀扎进索尔的软甲里,扎得不深,但利器刺破右下腹皮肉那一刻的声音还是让洛基短暂地冷静了一下。他从混乱的意识里抽出了些许神智,他听到索尔在大声呼喊守卫和治疗师。

  索尔面不改色地拔出刀,手抹了一把从伤口渗出来的血。他黏糊糊的手覆盖在洛基的脸上,沙哑的声音一直说,“你没事的,没事的。治疗师会帮你,我也会一直在这儿。”

  洛基不知道他们对自己做了什么,眼睛明明是睁开的,但他感觉自己没有看到任何东西。眼前都是模糊的虚像,隐约中一个金色的大块头一直围着他团团转。他觉得烦躁无比,腹中的疼痛渐弱,但偶尔也会有一次突如其来的巨大抽痛,他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丢脸地发出声音。

  等到他的眼前再次明亮清晰起来,他看到的是希尔玛女士和善的脸。

  洛基没有概念现在距离他意识模糊已经过了多长时间。他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魔法的光晕把他从头到脚笼罩着,让他觉得温暖。索尔坐在墙边的椅子上,看起来有些疲惫。

  希尔玛女士温和地将手掌搁在洛基的小臂上,拍了拍,“你觉得好点了吗,亲爱的。”

  索尔赶忙站起来,几乎是扑着来到床前,什么都没说只是定眼看着他。

  “我想你们可能需要一点时间单独相处,但索尔,记得你的弟弟还需要很多休息。”

  希尔玛女士和索尔相互点头,治疗师没再多说,识趣地离开的房间并为他们关上门。

  洛基闭了闭眼睛,“坐下吧,哥哥。我知道那张脸,你又想要个深入谈话了。”他拍拍床边空着的位置。索尔在他拍的地方坐下,像一只心怀不满但顾及主人脸色不得不听话的大金毛。

  洛基的一只手隔着被子放在小腹上,感觉不到那里还有任何东西存在。

  说不出此刻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他确定自己在直到它的存在的那一刻,就在想办法弄掉他。现在目的可能已经达成了,洛基却不觉得轻松。

  一点也不。

  直到索尔说,“它很好。它显然十分健壮,虽然希尔玛女士说它现在情绪可能不妙。”

  [04]Marriage

  洛基都觉得自己的表现冷静过头了。大概是因为他实在太累了,到现在都没能恢复过来,浑身充满了无力感,连产生失望或愤怒情绪的力气都没有。

  绿纱的帷幔遮盖着他的视野,金色的魔法渐渐淡去,宛若蒸发在晨光下的水雾。

  他想要坐起来,仰面正视索尔的脸让他觉得很没有安全感。洛基觉得索尔在压抑着怒气,因为自己试图谋杀他的孩子——他未必在乎孩子,只是被隐瞒了如此严重的事实肯定让他不满。

  他翻身手肘撑着床垫,索尔看见他的动作急忙揽住他的后背把他扶起来,并把柔软的靠垫塞到他身后。

  洛基发现索尔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往自己的身上瞟,在肚子上停留一会,然后便不自然地转开,那种幼稚的举动让洛基觉得好笑。

  索尔的软甲上被划了个口子,洛基模糊记得那是自己无意拿小刀捅的。伤口原本就不深,治疗师已经把他治好了。

  看来索尔真的一直待在这,筋疲力尽让他的头发似乎都不再是泛着光的金黄色。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洛基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显得真诚。他已经习惯了这样,从小到大,主动道歉总是能给他省掉很多麻烦。尽管多数时候道歉言不由衷。

  索尔闻言挑眉,“真的?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他的声音低沉,他有一副好嗓音,在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尤为性感,“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洛基没有回答他,而是欠了欠身子,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懒懒地靠在软垫上,“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索尔显然没能理解,“处理?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可以去药剂师那里搞点药——当然不是现在,我可不想因为这事搭上一条命。”小腹的痉挛让他皱了下眉头,“我不会声张,没有人会知道。”

  这些话着实让索尔翻来覆去地想了好几遍,他希望洛基想说的不是他最初推测的那个意思。洛基的表情相当坦诚,索尔不敢相信他能面不改色地说出那么可怕的话。他的弟弟虽然总是牙尖嘴利地说刻薄话,但索尔知道他不是个坏人。所以索尔之前说服自己相信那只是个意外。

  可现在他知道那不是。

  洛基不想要这个孩子。在几乎为此丢了半条命以后,他依然不想要它。

  “你疯了!”

  索尔气得快要说不出话来,蓝眼睛里似乎燃烧着一股火,但洛基却还是云淡风轻的表情。他歪着头看索尔,脸上带着假笑,“别说得好像你真的想要它似的。我们都知道那只是个意外。”

  “你想当个好人,正义磊落的英雄,这没关系,我不会揭穿你。我根本没想让你参与到我做的龌龊事当中。但我确实不想看你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那令我恶心,亲爱的哥哥,原谅我不想再撒谎。”

  索尔瞠目,哑然道,“我不明白,洛基,我不懂。”

  洛基给自己掖好被角,他觉得冷,而且有点眩晕,“索尔,你生来就是王位的唯一继承人,你注定是英雄,你的生命里应该有鲜艳的花,爱慕你的女人,无数次的征战和丰功伟绩,但没有我,也没有这个根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他的表情没有变,虚伪的笑像是僵在了脸上,“在这个地方,他们把我当成用来吓唬孩子的怪物。甚至连你也是这样想的,索尔,别否认你曾经说过,在登基之后,你迟早要杀光所有约顿海姆人,给那些觊觎阿斯嘉德力量的家伙一点教训。”

  索尔简直要崩溃了。懊悔,愤怒,夹杂着许多其他难以言明的情绪在他的脑袋里打转。他大口抽气,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要喷火或者吐血。

  他站起来在庭中来回踱步兜着圈子,眼睛里泛着红血丝,“那已经是不知道几百年前的事了!洛基,那时候我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你记得我多年前的一句妄言,却永远记不住我说过你是我的家人,我全心全意地爱你!我不想做出哪怕一丁点伤害你的事。”

  索尔的眼眶红了,洛基甚至看见有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但却迟迟没有淌出来。

  他用力吸了几口气,稍微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继而重新到床边坐下,双手撑在洛基身边两侧,“或许我没有不断重复这些,像个多愁善感的少女,那对我来说太难了。但我想让你知道,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认真的,那不是醉话,我也不会因为对你说过这些而后悔。”

  洛基说不出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揪住了心脏,使劲揉捏撕扯,让他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索尔看起来的确太真诚了。他也知道他的哥哥总是缺少恰当的考量,但他不会说谎。他不擅长那些。索尔甚至没法在不脸红的情况下说出“不是我打破了花瓶”这种简单的谎话。

  而索尔现在的脸红却不是因为紧张心虚,而是难过。

  自己可能的确有些偏激了,洛基想。他不想惹怒索尔,这不是他的本意。

  他将自己凉凉的手放在索尔的手臂上,安抚似的按了按,“或许你是认真的,但你搞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你以为你爱我,实际上你只是觉得自己有义务,因为弗丽嘉告诉你你得那么做。可事实是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你真正喜欢的那类人,就像我永远没办法成为沃斯塔格那样的战士。”

  “况且,不管你怎么说,你也不可能允许一个蓝色的巨人叫你父亲。”他停顿,“在这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我们可以,依然和以前一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室内顿时彻底陷入了安静之中。

  半晌,洛基听到索尔无奈的叹息。索尔的大手落在他的后脑轻轻揉乱他的头发,“我真的弄不明白你的想法。”

  “或许吧……”

  “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和你结婚。”索尔冷静地抛下这个重磅炸弹,吓得洛基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索尔笑着摇头,“但希芙说,你不希望被这样对待。你可能有点敏感,但你不是个姑娘。再加上我在床上的坏名声,没人会想和我结婚。她还说,我们不能因为你是约盾人就对你不一样,过分的小心翼翼只会让你觉得我们把你当外人,你不会高兴的。我考虑了很长时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我们一起打架,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嘲笑对方是懦夫蠢货,然后我们一起上战场。这么多年,我只会这一种与人相处的方式。我后来意识到你可能不喜欢这样,但我又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索尔懊恼地挠了挠头,“我用错了方法,但这并不代表我的感情是假的。”

  索尔没有看洛基的反应,他把头转开,盯着墙边的青灰色雕像,“我得跟你说实话,这……这个孩子的出现完全不在我的期盼之中。希尔玛女士告诉我他的存在的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愧疚浸满了他的言辞。他撑着额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担忧自己不能当一个父亲,我是说,我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团糟,我要怎么才能养育一个孩子?我害怕了,我想你也是,但这并不会让我不想要这个孩子,只会让我想和你一起,努力让他好好长大。”

  “至于你的问题,”索尔吸吸鼻子,声音闷闷的,“他一定会像你一样聪明又漂亮,我会很爱他,无论他的皮肤是什么颜色。”

  又是一片令人心惊的沉默。

  房间桌上的沙漏中流沙的声音压制住沉重的呼吸声,没有人说话,但索尔看到洛基缓慢地点了点头。

  索尔拿手肘碰了碰洛基的胳膊,“那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我讨厌希芙。我对母亲撒谎了,我一点都不后悔剪过希芙的辫子。”洛基抬眼看了他一眼,“但这次例外。希芙说得对,我不能反驳。”

  “我永远不会和你结婚。而且你在床上的确糟糕透顶。”

  说完,他看见索尔灿烂的笑脸定格在脸上,一敲就碎了。碎成一片一片的了。

  “真的……真的那么差?”作为一个男人,这是很难以接受的事实。

  但他看见洛基又点了点头,这真的把他的心都伤透了。他希望这是他弟弟的另一个恶作剧,但洛基看起来有点认真。

  再回想以前他们多次进行“亲密接触”后洛基的反应,索尔只能认命地叹气。

  “好吧……但我得说,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我没有太多实践的机会。我没喜欢过很多人,并且自从第一次跟你上过床以后,我唯一见面的女性就只剩下希芙了,而我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就在昨天,她差点踢碎了我的膝盖骨。”

  索尔很努力地为自己辩驳,他看上去有点着急,面红耳赤的,“看来我们以后应该多练习。当然!我是说,在他出来以后——”

  “等等,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说‘他’?”被提到了的家伙活跃地动了动,在洛基的肚子里,他觉得它撞到了自己的胃,让他有点反胃。

  “那是因为希尔玛女士说,虽然目前还不能确定,但他很可能是个儿子。”

  [05]Over-protective

  意外代孕 05

  [06]Stupid family

  索尔结束冗长的例行会议后匆匆赶往洛基的宫殿。他登基已经好几年了,但现在他依然不能习惯那些啰嗦的白胡子老头没完没了地在他耳边叨咕着和平发展阿斯嘉德的各种策略。他才不在乎他们的商队究竟是跟亚尔夫海姆的精灵做生意好,还是跟瓦特海姆的侏儒做生意好。

  没错没错,在精灵的地盘上有无数罕见的药草和原石,而侏儒们都是灵巧的工匠,他们能将原石打造成强大的武器,从来自约顿海姆和华纳海姆的威胁里,让阿斯嘉德的安全得以保证。

  他们说的有道理极了,但索尔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

  索尔脱身的时候,两个老头因为意见不合正要扯着对方的胡子相互殴打起来。索尔趁着这个时机把头盔摘下来搁在王座上,脚底抹油一眨眼就跑走了。

  他可不是不负责,只是他的大臣们为了精灵还是侏儒的问题争吵了几十年,从老奥丁还在位的时候就争论不休,直到奥丁退休都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他觉得这个问题作为历史遗留,由他的父亲传给他,他还可以再继续传给自己儿子。

  现在他得去见洛基了。之前一周因为军队训练和数不清的杂务,他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他想他想得不行,他迫切地想要闻到洛基身上的石榴味。

  而且他也想念芬尼尔和海拉了。

  洛基现在有一支小型的军队,由在阿斯嘉德极为稀缺的术士和法师组成。他们人数不多,不到一百人,但个个都是了不得的精英。

  他们以几人一小队的形式跟着阿斯嘉德的大军出征,担任助攻或者指挥中枢;

  在战前,他们负责收集敌人情报和协助制定战略;

  在战场上,当战士和骑士们感觉力不从心的时候,他们会往敌军的水里下魔药,让敌军拉肚子拉得直不起腰,或者放火烧敌军的屁股。

  范达尔在华纳海姆的战场上被敌人捅穿了一个肾,随军的漂亮魔法师救了他,然后那位声名远扬的浪荡公子瞬间转了性,回到阿斯嘉德后天天跟着人家姑娘身后打转,连续几十天用花瓣堆满姑娘家的窗台。

  就在几天前,范达尔还邀请索尔和洛基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被洛基无情地拒绝了。

  洛基现在忙得很,白天他得研究魔法和药剂,偶尔假装耐心地听他那些不服管教的属下来跟他发牢骚,今天他偷了她的树根,明天谁又往谁的珍贵古籍上吐了唾沫。简直烦得抓心挠肝。

  芬尼尔走路还走不利索,前几天趁着洛基鼓捣药剂瓶子的时候从屋里跑出去找索尔玩锤子,结果从楼梯上滚下去磕碎了门牙。他现在说话漏风,被洛基用一根长长的绳子拴在床脚,怀里抱着奥丁的渡鸦,扯那只可怜小鸟的羽毛。

  洛基没空去解救无辜的鸦,他失控的新魔法刚把接近一尺厚的墙壁轰出了一个大窟窿,现在满屋子都是烟味。

  圆滚滚的海拉坐在桌上吃葡萄。她胖成一个球,但嘴从来不闲着。

  她的口水混杂着葡萄汁全都滴在洛基从藏书室里淘出来的魔法书上。小姑娘不愿意被弗丽嘉或者其他好心的女士照顾,只要当她看不见洛基的正脸,立刻就抱着脚丫哭个不停。所以洛基只能把她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

  她哭得丑死了,脸上全是褶子,五官拧成一团,鼻涕吹成泡泡。而且她很执着,非得要洛基抱着她亲亲她丑丑的脸蛋,她才会停止哭闹。有一次洛基没搭理她,她就硬生生把自己哭背过气去。

  而且她还特别敏感。她只有八个月大,连爸爸都叫不清楚,但脑筋很是活络。索尔有一次抱着她给她喂奶,随口说了句“洛基,你觉不觉得海拉比芬尼尔这么大的时候胖很多?”,下一秒海拉就把奶吐了索尔一脸。然后又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嚎哭。

  直到现在,海拉每次见到索尔,还冲他做鬼脸。

  简直是丑哭,洛基都不忍心看。

  洛基这时正想办法复原墙上的窟窿,海拉专心致志地在桌子上吐葡萄籽,渡鸦的毛已经快被芬尼尔拔光了,索尔一推门进来,就看见那样一副其乐融融的温馨画面。

  芬尼尔见到久违的老爸,爽朗地一把甩开渡鸦,哒哒哒地跑过去一把抱住索尔的大腿,像树袋熊一样抱住就不撒手。索尔弯腰揉揉他的小金毛,脸上笑出几道褶子,“好久不见了——芬尼尔!你的牙呢!”

  渡鸦重获自由,扑棱着翅膀从洛基在墙上打的洞里飞了出去。洛基想,大概不用到傍晚,他就能收到来自老奥丁让他管教好芬尼尔的口谕。

  芬尼尔一开口就唾沫乱飞,小男子汉不在乎他的门牙,一脸兴冲冲的表情,“爹地!我们跟沃斯塔格约好了今天要去摔跤!你还记得吗!”

  “当然!我们可以带着海拉和妈……和爹地洛基一起去。”索尔带着挂在腿上的芬尼尔走到桌前,对海拉伸出手,“嘿,海拉,你今天美极了,我有荣幸能抱抱你吗?”

  海拉做到一半的鬼脸僵住了,转眼笑成一朵花。随便怎么抱,她甚至让索尔用胡茬下巴蹭她胖乎乎软绵绵的脸蛋。

  她像一块香喷喷的起司蛋糕,索尔再也不想放下她。

  他手里托着一个,腿上挂着一个,走到洛基身边。洛基闻起来和他记忆中的有点不一样,不是草籽或者石榴,他现在一身硫磺味。

  但这并没有阻止索尔从背后给他一个拥抱顺便亲亲他的脸颊,“你现在简直比沃斯塔格还危险了。我看我们得找个工匠来把这个窟窿堵上。”

  “我可不觉得让芬尼尔跟他玩是个好主意,说不定他一个不小心会摔断我儿子的肋骨。”洛基说,放弃了似的不在试图用魔法让墙壁复原。

  索尔对这个评价不是很认同,“别这么说。你只是记仇而已,你还记得几百年以前你们打架,你输给了沃斯塔格。而且,我才几天没见芬尼尔,你就给我了一个大惊喜,你让他没了门牙。”

  芬尼尔不愿意让人讨论他的牙,他握着小拳头敲打索尔的大腿。

  看得出洛基努力想要回避这个话题,他转身用袖子擦了擦沾着海拉口水的魔法书,“与其花工夫修缮花园,我看倒不如整理一下藏书室,像这种没用的玩意儿应该拿去烧火。”

  他用余光瞟索尔的脸,索尔对他露出灿烂的大笑脸。

  那让他实在招架不住。

  “别那么看我,索尔!我问过希尔玛女士了,他的牙还会长出来的!那用不了几天时间。”洛基扔下魔法书一脸愤愤地在凳子上坐下,海拉朝他伸手哼哼哈哈地要抱抱,洛基不太想抱她,刚一别过头,就听到海拉吸鼻子酝酿感情准备大哭一场的声音,索尔也发现了,他罔顾洛基的意愿把海拉塞到他怀里。

  洛基抱着香喷喷的小丫头,她抓着他的手指头裹在嘴里,他还想为自己辩驳两句,“这不完全是我的责任,是你不愿意让他住到他自己的宫殿里去,而我分明已经告诉过你我不可能时刻看着他了。再说,他跟你一模一样,别说你不记得自己小时候一共六次从城墙上掉下来。”

  “噢,洛基,我们在当时就说好以后再也不提这事了。”索尔在洛基开始说这些的时候就试图用双手堵住芬尼尔的耳朵,但他慢了一步,显然他的小狼崽全都听见了,咯咯地笑起来,“真的?六次?爹地你是个笨蛋!就跟妈……爹地洛基一直说的一样!”

  索尔苦恼地皱起眉头。芬尼尔没了门牙,他仰头朝索尔笑的时候,索尔几乎看见了他抖来抖去的小舌头。

  这下洛基有点高兴了,他摆摆手,“总而言之,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把他们俩都带到你那儿去,但别让你的朋友们离他们太近。

  他想要把手指从海拉嘴里拽出来,但刚有动作,海拉就垮下嘴角作蓄势待发状,这让洛基不耐烦地叹了口气。

  他虽然并不经常表现出特别喜欢那两个孩子的模样,但索尔知道,他还是很爱他们的。就从他担心粗神经的沃斯塔格会误伤芬尼尔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

  而事实证明,洛基可能多虑了。

  芬尼尔继承了索尔的大部分血统,但他毕竟不是索尔。他聪明极了,在沃斯塔格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拎起来,并说他是个小笨蛋的时候,芬尼尔咬着后槽牙,抬手用魔法点了他的胡子。

  他嘲笑海拉是小胖妹,于是海拉一边拽着索尔老爸的头发一边嚎啕大哭,顺带用自己满腔的恨意驱动魔法弄湿了他的裤子。并且在那之后,名满九界的三勇士之一,沃斯塔格被海拉“追杀”了几百年。

  他后悔当初招惹洛基了。沃斯塔格想,可惜现在已经太迟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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